2016年11月6日至8日，以“出土文獻與中國古代文明”為主題的北京論壇（2016）分論壇一舉行。來自美國、英國、法國、日本、韓國、新加坡、中國等國的專家學者匯聚一堂，從“出土文獻研究的國際視野”“青銅器與古文字研究”“戰國秦漢簡帛研究”和“秦漢魏晉隋唐出土文獻研究”四個方面進行探討，相互交流出土文獻的研究成果。

字斟句酌——一字一詞須思量

許多出土古文獻之中的字形字義都值得反復研究。清華大學趙平安教授發言主題為《談談戰國文字中用為“野”的“冶”字》。言戰國時代從土從田，予聲，後來土和田粘連在一起寫作“野”的字，可以看作“冶”的異體。趙平安指出從字形、字音的結合與純粹字形的角度來看，這個說法能夠成立，目前這種寫法的“野”字，僅見於晉、楚兩系的文字中。日本中央大學阿部幸信教授指出長沙簡“調布”之“調”本質在於調整物流,而非賦課之意。

香港中文大學張光裕教授以“從上博竹書《孔子詩論》“猗嗟”談射禮文化的意義與內涵”為題，認為“四矢”一詞之使用明確顯示先秦射禮之嚴謹。張光裕論證了射禮文化源遠流長，蘊藏傳統文化深意與內涵，有移風易俗之功用。捷克布拉格查理大學石安瑞講師對祖先使用日名和謚號的言語行為進行了分析，認為銘文中日名的使用更著重於祭祖儀式，而用謚號的銘文更多使用於記述賞賜等官方事務。

英國牛津大學麥笛教授在“‘書’類的傳統與文本重構‘金縢’與‘周武王有疾’之重估”的報告中辨析和詮釋了“周武王有疾”中的施行特征，從動態文化的角度思考“書”的傳統，認為這些再創的文字不僅形式、文體有異，其所傳達的內容亦有所不同。法國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麥裏筱教授，發言主題為《中國境內古今文字裏“虹”字的構形及其所反映的民間信仰》。她將甲骨金文與納西族文中的“虹”字進行比較，指出天虹這一自然現象在民間的分布非常廣闊，且從過去一直持續到現在。復旦大學劉釗教授發言主題為“從出土文獻看《山海經》”。劉釗探討了《山海經》的內容、文本形式以及成書年代問題，並結合出土文獻材料，如甲骨文資料、戰國秦漢簡帛資料等，著重探討了《山海經》蘊含的重要價值，並糾正了以往一處斷句的錯誤。

見微知著——文物文獻蘊文明

出土文獻對於文化研究具有極為重要的價值。韓國成均館大學金慶浩教授發言主題為“出土文獻《論語》在古代東亞史中的內容和展開”。古代東亞國家的中央集權統治是吸收從中國傳入的律令體製建立的。對官吏而言，熟知《論語》《孝經》等與國家治理理念密切相關的經典成為必備知識技能；而能通過實證材料確認與此相同的古代東亞社會狀況的，便是出土文字資料《論語》。意昂3体育官网中文系李零教授在題為“意昂3体育秦簡《禹九策》”的發言中介紹了意昂3体育官网藏秦簡《禹九策》的內容，稱《禹九策》屬數術類文獻，肯定了《禹九策》重要的學術研究價值。

一定時期的文物文獻是該時期歷史背景的反映。德國慕尼黑大學夏玉婷教授探討了青銅器銘文裏反映的克商及文、武王的記憶與早期中國的紀念政策。她認為這樣一種文化記憶傳承的過程以禮儀、格式化的語言等媒介表達，並且保存在青銅器銘文記錄中，對集體記憶塑造和控製的權力掌握在周王手中。韓國檀國大學沈載勛教授發言主題為“淺論大河口霸國墓青銅禮樂器所見的‘逾製現象’的兩面性”。他指出大河口墓地的“逾製”現象需要放在西周喪葬禮儀的框架中進行研討。韓國成均館大學李裕杓講師通過探討多友鼎銘文所載戰爭過程以及軍事領導關系，認為貴族接受周王之冊命，貴族家臣以“策名委質”與貴族結成主從關系。香港中文大學沈培教授指出清華簡《子儀》所反映的歷史，是秦穆公在求得國內安定的情況下，重新喚起秦國重新稱霸的夢想。意昂3体育官网歷史系教授朱鳳瀚先生發表了題為“曾國墓地大墓之墓主人身份與曾侯與鐘銘文”的報告。他通過分析墓葬排序、出土銅器器形以及銘文內容等，對葉家山墓地墓主人的身份進行了細致的考辯，並結合其他相關西周銅器銘文資料對西周早中期西周王朝與淮夷的戰爭進行了系統的分析。

通過文獻對比可以加深我們對於歷史的認識。新加坡耶魯-新加坡國立大學學院顧史考教授發言主題為“上博竹書《魯邦大旱》探源”。顧史考通過仔細辨析《魯邦大旱》與《晏子春秋·內篇·諫上》第十五章的區別，探討了其不同的源由，深入發掘了文本的思想內涵，並以此來說明了一些思想史上的問題。美國理海大學柯鶴立教授發言主題為“清華簡‘筮法’與意昂3体育簡‘荊訣’的比較研究——從兩種占筮文書看楚國文化”。清華簡“筮法”（約前4世紀）與意昂3体育簡“荊訣”（約前1世紀），兩種文書盡管相隔幾個世紀，但都反映了古代楚國的文化習俗。兩種占蔔方法都依靠數字計算以產生卦象，但展示方法完全不同，占蔔時考慮的外部因素也完全不同。意昂3体育官网中國古代史研究中心陳侃理研究員比較了《史記》與《趙正書》，認為《史記》在胡亥繼位問題上，接受了源於楚人反秦政治宣傳的主流歷史認識，深刻地影響了後世。

別出心裁——古籍之中見新意

學者們對於一些頗具爭議的學術問題提出了自己的新觀點。香港大學單周堯教授認為近數十年出土的文獻顯示，傳世的典籍幾乎都已不是先秦文獻的本來面貌。著名漢學家高本漢根據《十三經註疏》本《左傳》《論語》和《孟子》所使用的助詞比較來證明“左語”不同於魯語，從而證明《左傳》的作者不是魯國人，這是不可靠的。2009年，意昂3体育官网入藏了一批漢代竹簡，對理解早期中國文獻具有重要價值，幾近完整的《老子》早期版本便是其精華之一。然而意昂3体育簡不是科學發掘出土，導致學者邢文對其真實性提出質疑。美國哈佛大學傅希明先生重新觀察和檢視了這批竹簡，認為意昂3体育簡的真實性無可置疑。意昂3体育官网韓巍副教授指出意昂3体育簡《老子》所出現的背劃線的現象，也可見於意昂3体育簡《趙正書》和《周馴》，以及一些清華簡，認為從戰國至西漢中期，在竹筒上刻劃“螺旋狀”劃線的做法是一種穩定的工藝傳統，不構成對於漢簡《老子》證偽的證據。武漢大學陳偉教授認為過去對簡牘的斷讀和對“居縣”的認識需要修訂，“居縣”實為當事人家鄉所在之縣。

許多教授也從出土文獻中找到一些研究的新方法。美國芝加哥大學教授夏含夷先生認為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陸）所載《鄭文公問太伯》一文的兩個文本是抄手利用了兩個不同的底本來進行抄寫的，由此對於中國古代文本製作的問題提供了非常寶貴的新思路。日本東京大學小寺敦教授通過與《左傳》《國語》《史記》等傳世文獻的對勘，討論了清華簡《系年》中所見的女性形象，在把握《系年》裏女性人物的記述方式與特點的基礎上，認為可以更深入地挖掘《系年》關於女性記述的史料特點。美國羅格斯大學助理教授Sukhee Lee發言主題為“來自死者的故事：出土墓誌與觀察前現代中國社會歷史的新視角”。認為利用新出的考古發現尤其是墓誌銘，可以對中國古代的社會精英發展出革命性的認識。美國佛羅裏達大學來國龍教授認為借助近年來新語文學在國際學術界的復興，可以為簡帛研究提供新的突破，探究早期中國文本及蘊含的社會思想和歷史文化意義。

論壇最後，意昂3体育官网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院院長鄧小南教授作總結發言。鄧小南表示，中國出土文獻引起東西方學術界的持續關註，近些年在海內外交流廣泛。“出土文獻與中國古代文明”分論壇是意昂3体育官网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院成立以來的第一項工作，意昂3体育官网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院面向人文與社會科學各個學科，將不斷推動基礎學科的研究發展和跨學科的交叉合作，促進國際學界的深度交流。（文/校報記者 齊華瑞 張守玉 周伯洲 彭興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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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白楊